标本兼治缓解城市“极端通勤”问题
随着我国新冠肺炎疫情基本结束,生产生活各项秩序逐渐恢复正常,城市往日的忙碌和烟火气又回来了,车水马龙的大街,川流不息的车辆,城市的中心再次人头攒动,穿梭往来的地铁与公交线路,交织出城市人群生活与工作图景的连线。伴着一如往常拥堵的马路和人挤人的地铁,一条“上海女生每日通勤,来回4小时10趟地铁”的新闻在近日登上热搜,城市“极端通勤”问题再次引发关注。
通常,5公里以内的通勤被称为“幸福通勤”,若通勤时长超过60分钟则被定义为“极端通勤”。4小时的通勤时间虽属个例,但每日超过1小时的“极端通勤”现象不在少数。《2022年度中国主要城市通勤监测报告》显示,全国承受60分钟以上极端通勤的人口超1400万,32个城市的极端通勤比例在不断增加,超大城市“幸福通勤”比例不足半数。
长距离、长时间通勤不是中国独有,而是全世界范围内许多国家城市生活的共性现象。在欧美,有一种上班族,被称为“super commuter”(超级通勤者),他们使用包括飞机、巴士、小汽车在内的多种交通工具,每周多次长距离往返于住所与办公地;日本三分之一以上的人口居住在东京都市圈内,而韩国首尔都市圈则聚集了超过全国一半的人口,他们同样存在长距离甚至跨城市通勤问题。中心城市或者城市圈面积不断扩大是城市化发展的一种趋势,城市通勤问题则是这一趋势下不得不面对的副产品,而大城市“极端通勤”又会在个人、企业、城市三个层面产生不利影响。
就个人生活而言,“极端通勤”意味着个体无力负担近距离通勤的高昂居住费用,从而选择经济成本更低,可能居住条件稍好,但距离过远的居住地点,导致“职住分离”问题的出现。长时间的“极端通勤”挤压了个人休息和闲暇放松的时间,更容易产生疲劳感,催生工作倦怠情绪,从而增加抑郁风险和罹患其他疾病的可能。也有观点认为,通勤时间长并非全无好处,通勤时长的增长能够增加居民收入,并通过减少工作人口闲暇时间增加其在购买服务方面的消费。然而,从因果角度看,这种相关关系更可能是个体在宏观结构下的无奈选择,正是因为人们在其可承受的居住范围内无法完成工作和生活的全部,而不得不选择更远的通勤距离、更少的个人可支配时间和更高的服务性支出,这种宏观结构挤压了其他消费的可能,并降低了居民消费的实际获得感。
就企业和城市发展而言,员工面临“极端通勤”下经济成本和时间成本的权衡取舍,员工个人的“极端通勤”成本最终也会演化为企业的用工成本。近年来,也有不少企业尝试提供通勤车服务,或者干脆离开城市中心地段,搬到城市郊区、卫星城办公。高企的用工成本对城市的吸引力构成挑战。人才和产业是城市兴旺发达的根基,城市吸引力直接关系到城市未来发展的潜力。如何提升通勤体验,满足人们对“通勤幸福感”的期待,是城市管理者需要完成的重要课题。
许多城市正在为解决“极端通勤”问题而努力。以上海市为例,2022年10月发布的《上海市交通发展白皮书》提出,未来多模式的轨道交通将进一步融合运营,让市民出行更可靠、更舒适、更便捷,进一步降低极端通勤人口比例。其他城市也纷纷通过增修地铁线、优化公交线路等措施降低居民通勤时间;也有倡议进一步提出通过提供弹性工作制度、提高共享单车覆盖率等方式改善通勤体验,以彰显城市建设的温度。
缓解城市“极端通勤”问题更需标本兼治。城市交通的布雷斯悖论向我们展示了这样一幅画面:为缓解交通拥堵问题而新修或拓宽城市道路,从长久来看不但没有减少交通延滞,反而因为新路拓宽吸引更多车辆而加重拥堵。与之类似,公共交通线路的增修优化能够缓解但无法根治“极端通勤”问题。地铁线路所到之处,住房价格随之水涨船高;城市郊区和卫星城仍是“睡城”,新修地铁继续拥挤不堪。
应当看到,城市功能布局的不合理是“极端通勤”问题的根源。城市中心公共服务过度聚集,抬升成本价格并挤出住户,而郊区和卫星城的配套落后,无法满足居民需要,迫使人们必须通过“中心-边缘”的长距离通勤,才能拼凑出包含教育、医疗、购物等活动的完整生活图景。解决“极端通勤”的治本之策要从完善城市功能区分布入手,通过政府产业引导多措并举,推动城市内部或都市圈范围内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,重构城市边缘,从而激活“睡城”,真正实现“城市,让生活更美好”。
《社会科学报》总第1845期4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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